利广好き10题
03.出奔
奏南国·交州。
此处是奏国最大的港口，常常可见各式商队人流来往的热闹景象。正确地说，这是在十多年前才能见到的景象。先王退位、白雉落地后已有十余年，假朝的运作一切尚好；妖魔虽然时有出现，但之前有一定的应对措施，造成的伤亡还不算惨重。
物资的流动是必须的。即便不若以往那般繁华，停泊在交州的航船仍是层层叠叠。
“日影”是港口最大一艘私家商船。她的龙骨优雅地伸展在海面上，犹如一只蛟。被海风鼓满的洁白帆布是入港后新换的，像鹏翼一般引人注目。
忙碌了大半天，一名大胡子船员挑了个荫蔽的角落，摸出一小瓶酒，准备偷偷闲。面朝码头时他注意到，早上开始就在码头望着船的一个少年到了午后仍在原地，看起来几乎没离开过。仔细一想，从入港开始就每天都见到他。
按理说，逃难至此的孤儿在码头待一天指望富商会舍口饭这种事，长年跑船的人也见得不少了。但那个人明显不属此类。他约莫十五、六岁，未至弱冠之龄，一身青布衣袍，黑发没有盘鬏，而是松散地系在脑后。见船员盯住了自己，他饶有趣味地回望对方，露出一个笑。
“喂——小鬼。”大胡子放大音量，向他搭话，“帆船这么好玩吗？”
“是很好玩，你不觉得吗？”他也开心地回答，还走近了一些。
“哈哈，我可是每天都看到腻了。”大胡子爽声大笑，“你看了一天是在看什么呢？”
“很多很多，比如你们搬运货物的秩序啦、甲板的打理啦。不过。”他指了指桅杆上的白帆，“我最在意的还是它。”
“帆布吗？”
“前两天进港的旧帆看上去还能用，现在就换成全新的了。耗费这么大笔钱在帆布上，能赚到的不就少了吗？”
看不出这年纪的小鬼就挺会打算盘了，大胡子心头暗想，两手往船栏上一撑，说，“小鬼，这你就不明白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奏的周围到底有多少妖魔围着吧？那帆布是在进奏的时候，因着周围有那么多的妖魔才破旧的。残薄的布匹没力量承载强风，要是在关键时刻破了洞或是抛了锚，丢掉的就不止是小小的换帆布的钱，而是性命了。”
“哦~~~”少年听了解释点点头，脸上是增长了新见闻后的兴奋和满足。
“怎么样？行船是项很精深的学问吧？”大胡子吞了几口酒，大笑起来。
“是啊。”一边说着，他一边爬上了船舷，问，“这船接下来要去哪？”
“雁国。那里可是现在最繁盛的国家啊！”
“那雁国，是什么样的情形？”
“反正港口里大船挤小船的热闹程度是这里比不了的。这么告诉你吧，白天到港之后你若能攀到桅杆最顶处向城里看，那里的人头一定就像蚂蚁窝一样！”大胡子比手划脚，越讲越兴奋，仿佛那座城市就在他眼前。
“那可真是个好城市，真想去见识一下。”少年朝水平线看了看，问，“大叔，你跑船有多少年了？”
“二十多三十年吧。我从你这个年纪开始就在甲板上生活了哟。”
“那么正好，请带我去雁国吧。”
一口酒喷了出来。
大胡子圆睁了眼睛，尚有酒滴挂在他胡须上，楞了刹那大声说：“不行，这可不行。我可负不了那个责，而且这船是艘正经的商……”
“我会自己在船上工作养活自己，只要麻烦大叔你替我引见一下船东家就好，我会说服他。”听起来倒是很诚挚的请求。
“看你这样子也该是有个安稳的家吧，突然这么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见船东的。”
出乎他的预料，少年不是满面失望，也没有死缠住请求，他突然换上一脸怆然，视线飘向下方，神色哀伤道：“…………罢了。既然大叔不愿帮忙，我再多言也是徒劳……”说着他似乎就要跳下船去。
（摘自《卓郎君骗术大全》第四章第二小节：在对方闲得无聊时，装出若有隐情却又不能明讲的样子，能有效提起对方的兴趣，此曰欲擒故纵先抑后扬。）
“啊，等一等等一等！”大胡子不甘心到耳的八卦飞走，赶紧叫住他，“都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帮你。”
“可是，此事确有隐情。如果不是离开了奏国，我实在不敢说出来。大叔，你可以先让我和船东见面吗？”哀怨的眼神攻击。
“这点小事，没问题！”
大胡子船员咚咚地跑向里舱。
少年一个人在甲板上，望向北方的水平线，在那尽头有一个看不见的陌生国度。
“在想什么？”他一个人重复着船员刚刚的问话，笑起来，“当然是，想看一看更大的世界啊。”
三个月后，以为家中次男意外失踪而悲痛至今的栌家人，在看到那个不孝子从雁国寄来的信时集体石化（尤以长男为甚）。当然了，此乃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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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一回事。”
“哦哦~~原来那次大哥大吼着‘我要杀了那个笨蛋’是因为这样啊。”
“呃？大哥这么说过吗？”
“说过啊，在看到信之后。”
“呵呵，说的和做的差距真大。那次不是抱住我差点哭出来了吗，大哥？”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不要趁别人工作繁忙时在旁边讲这种让人火大的往事！！！！！”///
“可是大哥，你脸红了耶。”
“闭嘴！！”
这是清汉宫一个如常的和平日子。
2006.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