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广好き10题

　

04.出会い



赤乐九十三年某个平凡的午后。

天空是明朗一片，却或大或小地落起了雨滴。被当地人称为“晴雨”的现象，在这个季节的庆北部是颇为常见的。

垄上修建的小草棚是供农人午时休息所用。正巧这一带的插秧都已结束，草棚就空下来，成了旅人的歇脚之处。这天的客人是位俊秀的青年，着一身旅行者爱用的甲衣，黑发系在一边；但见着他身边的驺虞，任谁也不会认为他是寻常的闲游之辈吧。



“是晴雨呢。”男子仰头望着天空垂下的丝丝银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抚摸着驺虞的下颌。一向以凶暴而闻名的驺虞像温顺的大猫般舒服地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撒娇似的声音。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这次他是笑着对驺虞说的，最骁勇的骑兽“呜呜”地低鸣两声，作为对主人的回答。


银线渐渐变得密集，啪啪地落在地上，将泥土的气味溶进了空气里。小棚上也是响声大作，却没有漏下水珠，看得出来它平时是受到了认真的修缮。视野亦开始不那么清晰，从地平线的嫩绿模糊开来。



远远的，有一抹红色在跃动，沿着长垄一位红发女子朝这边跑过来。

黑发青年很识相地往里面退了退，将被驺虞占据后所剩不多的空间尽量让给这另一位避雨的人。女子跑到檐下，大口喘着气，此刻才看清她的眼睛是翡翠绿。

缓过来之后，她拧着湿透的衣袖，声音爽朗地说，“真是得救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晴雨。”

“听说晴雨是北部春季最重要的降水，是天候珍贵的赐物啊。”青年微笑着接下话头。

那女子闻言也笑起来，像在回答“确实如此”。接着她的视线落到了驺虞身上，问：“你是旅行者吗？不知是来自哪里？”

“奏国。”

“南方富庶大国的人不远千里到庆地的原由，方便的话可以告知吗？”女子停下动作，认真地直视对方发问。



回应着她的视线，青年慢慢地展开一个笑容，悠悠地说：“因为景王陛下在位已有九十余年了。”

“哦？”预想之外的回答，令她露出意外的表情。

“今年是庆赤乐九十三年，所以我想看看庆的情形。”青年继续讲着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说着还望了望在一侧雾雨氤氲中的翠绿秧田，“看到这么漂亮的景致，我也觉得很安心了呢。”

“是这样吗。”女子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似的，一同笑着看向不远处的绿色，眼神逐渐远去，像是看着不在此时此处的风景。


她看上去身形矫健，一身布衣绝非弱不禁风的千金；手指有力却并不粗糙，亦不会是长年劳作于田间的泥中人。青年在心头揣摸了眼前之人，反复再三，却没再多讲一个字，仍旧默默微笑着抚摸骑兽。

已有此情此景作“二山”的答复，又何必对路途偶遇之缘再喋喋赘言。



雨幕尽头人声若隐若现。没多时，有了一把油纸伞的影像。撑伞人是个紫青长发的妙龄女子，正小跑过来。靠近之后，还嗔怪地责备红发女子外出不注意天气变化。话间得知，她称红发女子为“阳子”。

略整了湿发与衣衫，两位女子向青年拱手告别。红发女子踏出草棚前最后看了青年一眼，用坚定的声音说：“再会。”

青年依旧不发一言地笑着，点头以作辞别。


一红一紫两个色彩来了，又再离去。赤乐九十三年，庆北的晴雨仍如往年一般，哗哗地落满了一谷一平川。



2006.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