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广好き10题

 

05.别れ


K发青年身着出行猎装走过太清池的石桥。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池中倒影,他顿下脚步。


石栏触手滑而凉,这触感九百年来不曾有过变化。波上映出的面孔亦然,正似隆洽山顶这一湖如镜死水,无论见证了多少新生与朽腐、堪受多少光阴浸洗,其间连波痕也不会揄チ一纹。

不,最低限度的一点变化,我可还是会有的。

注意到自己眼中逐渐低沉下的光,池中人影在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笑。他自地上捡起一粒石子,取平接角度朝池中掷去。石子在水面连跳四下,踩出第四个水圈后静静沉下池底,留下水面的波纹扩大、彼此干扰。



“哈哈。”见企图成功,他像小孩子似的笑起来。


“利广——!”
远远地,英清君利达自典章殿追了出来。利广没有回头,默默望着池中已失序的波纹,待利达近至一旁才转身径自向厩舍走去。


“利广,你又要出门?”

“看了不就知道吗。”

“这次要去哪?”

“唔……嗯,说不好呢。视心情而定吧。”嬉笑的语气,但他没有回头看利达一眼,“搞不好还会去黄海捉只骑兽作手信。”

“哦?不是要去交州?”



三步之前弟弟的背影“嚓”地停了下来。见血的疑问有如一片薄冰,牢牢隔在这三步之间。



“关于交州府都尉过去两年的可疑行动,你知道些什么吗?”

“…………”

“陆、汶、纰三州与遍布各守的商会,他们同交州的联动意向你又有什么看法?幕后策划这个联动的人是谁?”


利达一口气的追问换来片刻沉寂。
之后利广只是耸耸肩,哼笑着回答:“兄长,你既然早知道谁是策动者,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问我。”

“我是在问你,只此而已!看着我的脸回答,利广!”终于憋不住气的兄长擒住不肖弟弟的手腕,倚着拉力迫他回了头。


“你要去哪里?”


对视只在转瞬之间。
为心脏鸣动出相同鼓动的血脉,如今为各自的双目装饰出的色彩却是大相径庭。


利广解嘲地笑笑,“不是说了吗,只是和平日一样,最后会转悠到哪里我也不知道。”说着,他解开驺虞的绳索。这只驺虞是他亲自在黄海捕获的,见他进来立即亲热地凑到他手边。

“和平日一样?那你为什么会让我看到你离开的时候。”

利广一楞。“以前没有过吗?”

“当然没有。”

“是这样啊…………”他若有所思地低头,清秀的脸庞不觉间舒缓出一个笑容。
看着弟弟这个样子,利达也不再说什么,任他牵着骑兽走至厩舍门边,到这时又才大声冲利广的背影喊着:“你会回来吧?”


利广没有答话。垂头一会,既而微笑着直视兄长,对方那张脸上写了九百年的克己与严谨,此时几乎崩坏殆劲。“过去都怕你太唠叨,所以从来都是瞒着你偷跑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今天看来,每次出门还是该好好道别才是。如果以前都记得这么做就好了,哥哥。”


“利广?!”


弟弟的话语尚在耳边,但利达也只来得及看到他跨上驺虞的背影。白色的驺虞与浅色的猎装,很快就隐没在云海的另一端。

池中波痕层叠,已映不出清晰的影子。水欲静,而风不止。






“利广!你要在这里睡到什么时候?!!”
伴随着熟悉的怒鸣,利广觉得淡色的光线渐渐充盈了眼睑,然后周围的景色慢慢清楚起来。绿色雕梁,堆满文书的桌案。哦哦,好象是兄长的书房兼办公场地——他这么自言自语着。

“不是好象!”利达愤怒地砸桌,大概是把桌面当成弟弟的脑袋,“叫你来帮忙,二话不说就在这里睡着了。”

“没办法,谁叫这里的阳光最舒适、最适合午睡呢。”

“别胡找借口。刚刚在柳国晃荡了一个月,现在人手不足,你就老实在家提供劳力吧。这次不会再让你轻易逃掉了。”


“哦…………”利广闭上眼,静静将梦境的场景压制到了意识之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笑着低声自语道,“还是不要有什么道别最好。所以我还不会被兄长你捉到的。”

“嗯?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

…………






奏九三一年,二太子卓郎君反,领交、陆、汶、纰四州乱军战于兹阳,破禁军二万五千。次年,王伐之,与之战于尧子,再战于渚。卓郎君败守交城,遂殁。
后十年,奏十一州战乱未休,国力破落。

奏九四七年,内政乱,台甫失道。
奏九五零年,白雉鸣二声,奏王崩。




2006.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