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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uary 1 2022

【银高】他们的季节

Tags: 银是银他妈生的   枭羽薰 @ 14:40
阵内两员大将内斗,那是从攘夷战争初期开始就存在的一道特殊风景线。
哦不,称之为内斗或许不太准确。总大将桂小太郎明确下令严禁私斗,当然,正式切磋武技不包括在内。可是,那究竟能不能普通地认定为切磋呢,黑子野时常对此心怀疑惑。

“黑子野先生,那边发生什么事?围了这么多人,难道是打架?”
跟在黑子野身边的一队新兵们看着那道风景线外围吵吵嚷嚷的人群,不安地问。黑子野笑了起来:“正好,你们也来见识一下吧,这件事还是得尽早习惯。”说着他领上新兵们拨开人群向内挤去,一旁还传来老兵们“新兵洗礼仪式开始咯”的起哄。

尚未完全穿过人墙,这场对决的热量就已扑面而来。撞击声、轰鸣声、以及弥漫而上的层层土烟,有几个新兵露出了“这真的只是打架吗”的惊恐表情。

很不幸,确实只是打架兼名义上的武艺切磋,而且用的还是练习的木刀。人群中央,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之间正进行着一场强度令常人难以企及的对决,两人每踏出腾挪的一步,每挥出呼啸的一击,每一次刃牙相咬,都是纯粹而绝对的力量碰撞。对初见的新兵来说,就像是两只庞然大物在这凡人之世撕杀一样的场景。
然而——

“所以就是你!偷拿别人的养乐多吗!”
“才不是!我只是为柜子里迷途的养乐多找到了归所!”
“那种行为!就叫做偷拿!”

激烈的对决间传来的对话却相当低水准。
尽管对话十分低幼,伴着“偷拿”两个音节,黑发武士挥刀落下的雷霆一击,即使隔着很远的安全距离也能感受到它的破坏力。这一击被银发武士擦着发丝闪开,直接轰开了石板地面,飞出的碎石“嗖”地擦过一个新兵的脸蛋,给瑟瑟发抖的他留下一道血痕。

“黑子野先生,我刚刚是不是差点要没命……”
“忘了告诉你们,围观他们打架……哦不,比试,一定要注意流弹。”
“这种事情请早说!!”

黑子野笑着抬手指向场中的两人:“那边那位是高杉晋助,这边银发的是坂田银时。”看着新兵迷茫的脸,他又补充介绍说就是那个鬼兵队总督和那个白夜叉,立即得到了一阵战栗的反应。那两个人的称号果然传得相当远,就连新兵也有所耳闻。
“我……我们要和这样的怪物一起战斗吗……”“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拖了他们的后腿被骂?”

面对新兵从憧憬转向畏缩的情绪,黑子野哈哈大笑:“什么怪物会为了养乐多大打出手啊。”

以舞象之年统率一支主力部队也好,以一己之力扭转全场战局也罢,那两个人或许确实是战鬼一般的怪物,但黑子野见过他们人类的模样。比浴血的恶鬼模样要多得多。他见过他们想要参战而直接冲进本阵大营,差点触发敌袭警报的冒失场面;见过两人一边小声交谈一边为爱刀打粉拭油,偶尔发出轻笑的模样;见过一方弹着三线琴,另一方靠在廊边静静聆听的休战景色;见过他们的同门战死的日子里,面无表情的两人之间酿出的浓郁哀伤。
黑子野从回忆中抽离思绪,抬头望向远处仍在缠斗的二人。他们碰撞出的光是如此多彩而迷人,他忍不住祈愿着,希望能一直一直眺望下去。


*


桂小太郎现在感到焦头烂额。刚刚结束的一场胜战,付出的代价过于沉重,以至于压制敌阵、取下敌将首级的消息传来时,没人能发出取胜的欢呼。收束队伍,清点人员,重整编制,这些决议都需要高杉在场——本次战斗人员伤亡太多,编队会有巨大变动,桂本来是希望银时也要在场——结果临时军议没能等来高杉,只等到部下满面铁青地来报“桂先生,不好了!白夜叉和总督打起来了!!”

就算是好脾气的桂,现下的状况听到这个消息也会暴怒:“那两个大蠢货!这是什么时候,还闹!”

“不,那个……桂先生,请您快去看看吧,再那样下去,说不定会出人命……!”
终于察觉部下神情异常,桂强压下怒火一同赶过去。人还没到现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已传来——他看到的是两个故交好友彼此撕杀的死斗。

自从参加战争以来,银时和高杉惯常的比试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几分杀意,有时也许是因为战场的余热未冷,又或是身体已太过适应生死只在一念间的战斗。为此,桂特意要求所有切磋都使用木刀。

现在他们用的是真剑。

银时从村塾时代起一直带在身边的长刀,高杉踏上战场起惯用的无锷刀,两把刀以常人眼力难以追上的速度在两人之间交击出暴雨般的剑光与火花。一黑一白两头野兽,毫不掩饰自己的凶狠和溢于刀尖的杀气,这激烈的攻防位移和两人变幻莫测的刀法,让人难以判断他们四周的斩距,没有人能接近他们,更谈不上阻止。

“……!!”桂忍耐住了大声呵斥二人名字的冲动,看过他们几百次对决的桂很清楚,这是一场生死斗,如果自己的呼声令哪一方集中力散去才是真正会致命的。如果坂本还在,加上桂一起或许能尝试阻止他们,只有桂一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而且,这场对决情势颇为怪异。高杉面对银时的力量体能优势,从来都是选择攻击态势以求尽快击垮对手,但现在的高杉看上去一直处在守势,和他平日的战法大相径庭。桂抓住附近一个惊恐的鬼兵队队士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打起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来这里后,大家正在整队,总督让我们清点完伤亡人数后尽可能去协助其他队救助伤员。然后,白夜叉在旁边叫了总督的名字,我们以为只是和平时一样有事要谈,谁知他突然拔刀就砍上去……”

“桂先生,请您快阻止白夜叉!”另一名队士心急火燎地向桂请求,“总督刚才腿上带着伤还勉强攻下主阵,现在根本没法应付白夜叉…”


队士话音未落,紧张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高杉少踏了半步闪躲,被银时一脚踹中心窝,重重倒地,本以为这场对决可以到此分出胜负,银时却并未停手,他双手持刀追击着飞身上前,以一个致命的角度、压上全身的重量刺向高杉。

千钧一发之际高杉侧开了脖子,致死的一击惊险地只在他颈边留下一道薄薄的血口。在逐渐平息的惊呼声中,两只恶鬼的激斗总算归于静止,银时拄着刀将高杉压在身下,高杉偏着头恶狠狠地瞪着银时没有表情的脸。

所有人都呆愣的现场,只有桂赶紧上前想架住银时,银时身上散发的强烈气压让桂没法下手拖开他,但桂听清了他开口说的每一个字。

“你那样的战斗算怎么回事?”
没有起伏的声音,但桂听得出这是银时愤怒至极的样子,高杉也必定明白,却只是咬紧嘴唇没有任何回答。
“鬼兵队的总督大人排场就是不一样,拖着伤腿往最危险的敌阵钻,是你的部下命不值钱,还是你活腻味了想跟上入江去见久坂?真不好意思啊,我在侧翼挡了你的路了,总督大人。”

这么一说,桂想起刚才攻下主阵前,鬼兵队的左侧翼差点溃散被敌人反包围,是银时领兵驰援才稳住攻势。而银时提起了刚刚一战中逝去的村塾同门的名字,高杉眼中立刻有了怒火。

“银时……!”

高杉的低吼被银时打断,他的赤瞳中燃烧着昏暗的火焰,低语的声音咬牙切齿:“下次你想自杀,不要这么费劲,我会负责杀了你,就像现在这样。”

说完,银时起身,桂听见他用仅仅只能让高杉和桂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入江的死又不是你的错,不要用这种事惩罚自己啊”,接着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高杉会有鬼兵队的人去搀扶,于是桂跟上银时的步伐追了出去。不出桂的所料,走出阵地大门的银时正抱着脑袋坐成一团,桂叹了一口气:“你平时嘴皮子功夫不是很好吗,怎么遇到高杉就不会说人话了。”

“少罗嗦啦,都是那个小不点太气人的错。”
“你不希望他死,下次就直说。”
“…………一个假发还那么多意见和建议。”
“不是假发是桂。”


*


固定扎营时间最久的那座废寺,主屋后院有一株气派的樱树,战况最为乐观的那段日子,恰好是它开得最繁盛的时期。坂本坐在廊沿乐呵呵地观赏院中景致,院子里响起的不是赏樱时节常有的醉汉走调的歌声而是木刀交击的声响,供他观看的也不是静静飘零的落英而是被对战的二人搅得漫天乱舞的花岚。

也不知是因为这后院紧邻主将寝屋闲杂人少,还是单纯早上时间不凑巧,这场战斗的观众只有坂本一个人。往日里会积极张罗起赌局的坂本,如今独自一人盘着单腿、饶有兴致地观摩眼前激烈的交锋。坂本带领土佐攘夷军投身战争也不过一个月,而这一个月已足够让他了解到银时与高杉是怎样的关系——性格看上去是正相反,行为模式却极其相似;处事风格南辕北辙,思考回路却几乎一致;还有最重要的,总是在吵架,吵着吵着就会发展为名为比试的武斗,之后又像是从没有过争执似的开始串通一气想坏点子。

什么攘夷军大将,什么白夜叉什么鬼兵队总督,根本只是两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孩。于是大家总是笑着看待他们的比试,显眼的小孩子们总会打闹出一个孩子王嘛。但坂本不这么认为。

或许很难用言语描述清楚,在坂本看来,银时与高杉的战斗就仿佛一场场充满热情的共舞,一次次光怪陆离的对话。那不是单纯为了赢过对方的争斗,而是更加内生化、根植在更深之处的自我的相互碰撞。就好比说,是灵魂的鸣响。
“啊,两个笨蛋又打起来了。”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不清楚呢,两个人今天都严肃得可怕,看来至少不会是因食物的怨恨而起。”坂本本意是想小声和桂交谈,但因为没有做出任何压低音量的努力,最终效果还是成了扩音器式交谈。

“算了,反正一定也是什么无聊的理由。”

“假发你不想看吗?”

“不是假发是桂。看他们打过三、四百场,早就看腻了。”一边说看腻了,一边却又坐了下来的桂问,“你买哪边?”

三、四百场,这可是稍微……哦不,相当超乎想象,另一个意义上又多少在意料之中啊。坂本笑着摸了摸下巴:“既然金时今天这么专注认真,我就买高杉赢吧。”

紧跟着场上传来“是银时啊混蛋”的怒吼。

收回前言,看来银时不仅不专注,杂念倒是多得很。正因为杂念太多,才拼尽全力憋着一口气没有讲平日里爱叨叨的垃圾话了吧。
直觉认定这场比试一定相当有意思,坂本重新观察起场内——在如雪的落花中,两个人彼此交织着凌厉的剑舞,这画面看起来甚至有些梦幻,而坂本从梦幻场景中看到了什么,令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哦?高杉颈子上有片花瓣?”

当然,是用自带扩音器的效果脱口而出,效果立竿见影。

桂和银时都发出了“诶”的声音,当事人高杉闻言却笑了。那不是坂本看习惯了的坏笑,而是与这和煦的春日颇为相仿的浅浅微笑,在剑影之间一闪而逝。坂本看见了,一旁茶杯落地的桂一定也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银时不仅看见了,更是直接凝固在了现场。高杉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横手劈向银时满是空隙的侧部。

一切只在刹那间,来势凶狠的木刀鸣啸着短促的风声,猛地停在银时劲侧动脉边,万钧之势自如地化成半空中被切开的两片花瓣,随风轻轻贴在银时脸颊上。谁胜谁负已见分晓。

“我赢了。”
这一次高杉开怀大笑起来,这样的他看上去比当下的年纪更显幼小。而坂本和桂就这么坐在后方,目睹银时整个人直到耳根红成熟透的草莓。



“停一下!辰马你这个家伙不要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因为那种丢脸的原因输给那家伙!不算不算那次不算!快把这段记忆删掉!”
解决了幕府飞船的围攻重新出发后的旅程,不知为何坂本向万齐讲起了十年前的勇武传,在九成九吹起来的牛皮里突然混入了这么一则逸事,趴着装睡的银时立即弹了起来揪住坂本的衣领。

“啊哈哈哈哈,刚经历初夜的第二天会在比试里输给对方也不是什么太难为情的事,是人之常情嘛。”

“银时君,怎么可以把我诚心诚意为你们做红豆饭的记忆删掉,妈妈很难过!”

“共度春宵之后很难不对心上人的笑容产生动摇,白夜叉,在下可以体会你的心情。”

“你们烦死了,假发你走开不要趁机添乱!还有那边的墨镜小哥,你是不是想象了什么?不许想不准想现在立刻马上失忆!”

这便是浩瀚的宇宙中,一艘航向行星烙阳的飞船上发生的短短对话,它无法留存在任何记录中,却也是整个时间记忆中切实存在的小小碎片。


202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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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IMAGE来自花一匁,标题则是DOES的我们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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