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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由我讲出来好像只会惹你不高兴，不过，你还是放弃比较好。毕竟那个人是‘伊欧拉的死神’。”
“我知道！”奥黛拉一反常态，用很不礼貌的方式打断了古兰罗瓦的话，这似乎颇令对方吃惊——仅仅是在谈话中提到那个名字，为什么自己尚未说出口的感情就要被生生地拽出来评头品足呢——她觉得似乎有无名怒火烧肠，像个小女孩一样闹起了脾气。
“榭尔叔，你要说的话我清楚，很清楚。但是……”她将所有力量灌注在指节之间、攥紧衣裙，脑中依然不可避免地浮出了继位仪式之前在加拉迪的古旧城墙外经历的时间。被丢开的手至今也透过指尖将那日的苦闷传至全身。
咔啷啷。
会客室门廊上排列的一串风铃被人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声，罗纳德满面不悦地拨了拨系门口的风铃，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大概是日程表吧。
“榭尔，你答应我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随便问问就结束的，现在，”说着，年轻的银祭司摸出怀表看了一眼，“你又把话题跑到哪去了？”
“啊哈哈，兴致一上来就……”
“还有奥黛拉，你已经不是能过着散漫学院生活的身份了，不要每次都和榭尔聊八卦聊得忘记时间。”
“是——遵命，我敬爱的罗纳德老师大人。”
“口是心非对教育不好。”他刻意用视线指了指黏在奥黛拉身边的被监护人，再将手中一叠整理好的文书递放到奥黛拉怀中，“今天下午的元老会例会议题大概就是这些，虽说已经是定好的内容，你还是得有最低限度的了解。等下把第一、二、十和十七号文书详细看看。”随后朝古兰罗瓦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该和自己一起离场，留下奥黛拉面对文件愁眉苦脸。
出门后，罗纳德小心地掩上会客室的大门。古兰罗瓦在他身后咧嘴笑：“这样的说话方式会被女孩讨厌哦。”换来对方苦笑说都用这种方式和她讲了好几年如果要讨厌一定恨我入骨了，这时古兰罗瓦才注意到他拿在手上的另一份卷宗也贴着“呈报例会”的标签。
作为回答，罗纳德不甚感兴趣地挥了挥手里的东西，“这时罗兰迪亚的吉尔芬送上来的。听说他从三个月前就在准备这篇报告了。”
“内容有那么不好吗？”古兰罗瓦皱眉，三个月前，大祭司刚逝世的时候。
“是罗兰迪亚会所自己私下提交给我的署名信，要我压下吉尔芬的呈文。因为人数符合规定，我就懒得看内容了。反正就是他一直都在提议的制度复古吧。”末了罗纳德轻描淡写地笑笑，“这是他们会所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
“你这个术法学院的高材生怎么能理解那些拼死从诲法学院毕业然后努力想在大神殿周围扎根而不得不挤在某个会所内互相倾轧的人们的心情。”口头这么说着，古兰罗瓦却没有抑制不屑的情绪从言表流露出来。
大神殿复述的神学院可以粗略地分为术法类和诲法类，前者专精于本系魔法，后者则是教典神学。无论传教者讲地如何天花乱坠，没法为一个城提供保护的防御型魔法那也就白搭了。遗憾的是近十多年来频发的诸领边境战争削弱了神殿与西、南两大领——将近一半国土——的联系，最直接的结果除了朝圣收入和各分殿上交的喜舍收入减少之外，就是新鲜人才的流入急剧下降。先天拥有良好魔法素养的人更是让学院导师找得红了眼。
另一方面，占大比例的低魔法素质的人们为了毕业只得转投谁也能读的诲法类。只要够优秀就有可能独当一面进阶绯神官这种正神官阶位、担任地方神殿的职务，运气再好些人脉再广些就能留在大神殿。抱着这样急功近利的想法，自大神殿附属的神学院开办50年以来，从诲法毕业的人数已经膨大到相当巨大的数量了。
卡萨兰小心地调整自己的位置，仰靠在柔软的靠垫上，看上去像是发呆地坐在离走廊最近的长椅上仔细听着走廊上两个人的对话。他们出门后，奥黛拉开始小声地牢骚说比起这些东西寻找老师的遗产也许还能找到凶手的眉目，于是卡萨兰歪着脑袋用最无邪的表情问“遗产是什么意思，就是指留下来的东西吗”。此举半是在意料中地提示了奥黛拉，让奥黛拉突然想起因为事出突然一直无心整理的大祭司留下的书信和笔记。作为唯一的养女，奥黛拉接受它们是理所当然。而害怕卡萨兰弄乱书信而嘱咐她待在会客厅里，这就完全在少女的预料之中了。
门外的谈话尽管绕了些远路，但又还是回到了对吉尔芬这个人的主张和评价，或是古兰罗瓦对会所制度的抱怨，可一旦涉及了更敏感的内容（比如关于大祭司的事件）却又很快被岔开。卡萨兰撅起嘴——果然还是不能指望榭尔·古兰罗瓦是个会在闲聊里透露机密的人——这时隔壁书房传来奥黛拉“啊”的声音。原本只想试试能不能支开奥黛拉，如果她找得到什么有用东西就是个意外的惊喜了。卡萨兰突然来了精神，一路小跳地窜到了书房门口。
这间与兼作起居用的主室部分隔了一个中庭的分室被安置为公事场所，兼备了私人休息室和办公书房的作用。少女扶着房门探出脑袋问：“奥黛拉，怎么了？”
这位新任的大祭司手里拿着像文书一样的东西，一脸惊愕。不过她看上去并不介意卡萨兰走进这个房间了，于是被监护人摆出一副不识字的呆相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文书的标题：关于元老会公权重叠的削制提案。
之后少女很快就失去兴趣，像只闲极无聊的猫一样打着呵欠一边转悠一边打量奥黛拉所说的“遗物”。全是书信和手札，文件类的资料约有两个纸箱那么多，被散乱地铺在办公的大桌上，书信则工整地陈放于一个精巧的大铁盒内。令卡萨兰好奇的是一扎书信，它们被整齐束放于铁盒中，还在绸带上别了一个很大的精铁制的绣百合盾纹章。
她随手抽出来看，约十多封信件，每一封的蜡封印章都相同，署名处则贴有同一纹样的薄金片。这时奥黛拉终于注意到了这头的动静，连忙斥责着没收了信札。不过即使是她也很快对这一扎信件感到不可思议，自言自语着“奇怪，我从没听老师说过和第二皇孙殿下有私交……”
“第二皇孙……？”
“王室纹章的绣百合盾允许直系在纹章里添加有个人标志的纹样作为辨识，看，这个文章下的逆R字样就是第二皇孙瑞温·维彻德尔的徽章。”奥黛拉指着信上的金箔向卡萨兰讲解，似乎忘记了几个星期前她是怎样对逼自己硬背下所有纹章家谱的罗纳德进行抗议，很快又看着金箔笑声喃喃，“金纹签章，是相当正式的书信啊。”
而她确认这份书信来往所建立的真正关系，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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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崩溃。还有一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