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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y 12 2020

【WEB再录 / 银高】鸩 酒

Tags: 银是银他妈生的   枭羽薰 @ 1:6
因为阿树想看而再录。
现在看来这篇简直是最最最最严重的和原作解释不一致,更可怕的时候当初我竟然觉得这绝对是最符合原作的。银高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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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银时静伫在Snack登势外呆望眼前一派肃穆的雪景时,他没想过高杉即将为他带来一个糟透的夜晚,可以排入人生最糟前三的程度。

一切的起源来自那天午后,一份被寄到银时家的包裹。寄件人是坂本——这是常有的事——地址分明写着歌舞伎町万事屋,收件人却是高杉晋助。这究竟是嘲讽还是挑衅,比记错人名还要过分十倍,坂本你这混蛋下次回地球最好先想清楚遗言。
银时作为一家之主,被迫接下这个可疑的不定时炸弹——其实只是因为正在享受草莓牛奶带来的至福感没能及时甩开新八递来的烫手山芋——皱着眉开始拨打始作俑者的手机号。这当口新八跟神乐早已退离至三米开外,嘀嘀咕咕对包裹内容进行耸人听闻的猜测。

连续三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正位于仙女座太阳风喷发带,无法为您接通”,银时终于摔了电话。联系收件人?那是不可能的。剩下只有拆包泄愤这一条路可走,不过看到收件人栏的四个大字,银时的本能就在报警。无论何种意义,跟那家伙扯上关系都不会是好事。

“阿银真是胆小鬼阿鲁,看我帮你解决!”不知何时放弃了三米安全距离的神乐豪爽地三两下撕掉包装盒,里面是极为普通的茶褐色塑料瓶,标签上印满天人的文字。

“神乐酱,现在要看你的了。”新八特意做了个“加油”的握拳动作,换来一声哼。
“这昴宿星团的字我怎么可能认识阿鲁。”
“新八,不要太为难失学少女。快道歉。”
“对不起神乐酱,我没恶意的,不要往心里去!”
“什么嘛!这种东西,我……啊——这个我认识!”气鼓鼓地将小瓶在手中翻来滚去的夜兔少女忽然发现新岛屿,欢喜地指给银时。

——标签另一面的骷髅的标志。个头还挺大。

“One Piece的标志我还是认识的阿鲁!”
“啊哈哈啊哈哈哈,是啊是微缩型漂流海贼船呢!高杉那家伙居然也看OP,他一定是青雉的FAN吧。”
“才怪咧!!银桑你一把年纪了不要动辄就逃避现实好不好!这一眼就看出来是剧毒啊啊啊啊!”

对于新八这一安定而犀利的吐槽,银时翻翻白眼:
“新八啊,知道这东西是剧毒有什么好处?难道不会担心那家伙用这玩意儿做出可怕的事吗?暗杀?投毒?那都是小意思,万一是大规模毒气恐怖袭击该怎么办?你明天还能安心地上街买厕纸吗?所以就让它作为海贼船而生、作为海贼船而亡吧,想太多对身体不好。”

“你已经想得足够多了!!!”

“总之,现在要做的就是快让这个说不定一打开就会喷出毒气的微缩型漂流海贼船出海。”银时向着目标物所在方向一指,出现在那里的是打开瓶盖把内容物倒在手掌心玩得正欢的神乐。像是紫色水晶珠般的颗粒大约和一颗金平糖同样大,粒粒通体透明在神乐掌中挤来挤去,乍看应该和标签上的骷髅头完全无关才对。

“阿银快看,紫水晶阿鲁!宝藏阿鲁!”

“…………咳,咳咳。”银时眼神飘移着避开新八的直视,“真麻烦呢这东西该怎么处理呐,神乐快放回去别玩了!”
瓶子,没收。危险的不明水晶珠,全部没收。利用高度差这卑鄙的手段,银时成功夺回危险物,一旁神乐手脚并用地抗议“阿银只是想自己一个人独占宝藏”,最终换来万事屋家长一记铁拳敲头。

“银桑,银桑。”

“也不会给你的,新八。”银时狠狠地把盖子拧紧了,一屁股落座回自己的固定位置。“真是的,与其收到这种没法善后的麻烦东西,我宁愿去面对一打传销业务员。”

“银桑,银桑。”

“你很烦…………呜哇!!”银时抬头,眼前是即使西装革履也遮掩不住一身霉味和满面衰相的长谷川。

“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了。”长谷川羞涩地展示了自己手头的公文包,“其实呢,我终于找到新工作了!”

“哦,恭喜你,然后呢。”

“是销售业,而且产品正是银桑绝对会感兴趣的东西。”说着,长谷川从与自己不相称的公文包里摸出一个茶褐色的塑料小瓶,“是糖——!”

“嚯?”银时眼前一亮。但看到那瓶内紫色小玻璃球似的糖丸,顿时胃口大减。长谷川倒是兴致依旧,拿出销售员应有的热情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这糖丸的效用,据说是为圣诞节特别开发的幸运糖果啦,吃了就会与分手的恋人和好如初啦。口胡,前言撤回,传销什么的真真让人吃不消,还是去解决高杉这名字带来的莫名麻烦吧。

银时用力强制打断长谷川的滔滔不绝:“你这瓶糖,进货用了多少钱?”

“对方给了我年末优惠跳楼二点五折,只用50万日元,还附带借这身衣服给我哟。”长谷川笑得满面桃花开,还羞涩地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银桑你现在买的话,就只算你五十三……”

“啊抱歉总觉得看上去味道绝对不会甜,而且银桑和恋人之间才不需要用到这么高级的道具呢,要是真的能和分手的恋人和好如初的话,你不考虑先试一试吗?”

长谷川全身发出石化效果音的“啪啦啪啦”声当场变成了石头,墨镜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角度没有掉下来。新八神乐戳了他好一会儿,他终于活了回来,大哭着“才、才不是分手!是暂时分居而已!!”跑走了。



“……结果那家伙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银时重新把脚搭上自己的大桌,发现新八的眼神刺得人有点痛。
“刚才那,绝对是银桑的错。”
“咦?咦咦??是我吗?”

重新坐回沙发上打开一包醋昆布的神乐看了一眼合拢的门,再看一眼银时,感叹道:“阿银就算要赶走兜售可疑商品的家伙,也不用那么逞强阿鲁。试一试没坏处,分手之后再和好是很困难的阿鲁哟。”

“瞎说什么呢,以银桑我的魅力,无论交往第七年还是第十七年都始终打得火热好吗?”

“不对啊神乐酱,银桑怎么可能有恋人,就算是过去式,对那个不存在的对方也很失礼。”

“喂喂喂喂喂失礼的是你好不好。”
纠正起来会很麻烦,不纠正又会有一种微妙的挫败感。银时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理解刚才长谷川哭喊“才不是分手”的心情。

“还是先处理眼前最大的问题吧。”银时拿起那个内含危险物的瓶子。怎么办才好呢,丢到垃圾箱?没有毒药这个垃圾分类选项啊。交给警察?被反问从哪里拿到的该如何解释,说是路上捡到一定没人信吧。专业人员?根本不认识那种人啦!银时的大脑正要自动当机,忽然发觉双眼看到的标签似乎不对劲。

揉揉眼再看一次,还是老样子,标签上依然写的是日文,关于“神奇复缘糖”的使用说明和成分简介,再看看骷髅标志,变成了一个扎眼的心形图标。

银桑我刚才不小心吃了翻译魔芋——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长谷川拿错瓶子的极高可能性,银时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正充斥着妖怪金鱼草的渗人惨叫。



叮——咚——
在他叫出声之前,门铃响了。

“Madao又回来了阿鲁吗?”神乐咬着昆布蹦蹦跳跳跑去开门。

如果是长谷川回来了那该有多好啊。可是听着门外“如此说来,又子殿并不清楚包裹内装何物,只是恰巧偷听到晋助和武市殿的对话就让在下带路至此吗?”“少罗嗦,才不是偷听是不小心站在门外把耳朵贴上去了!再说了,现在出场戏份这么少,要抓住一切机会为晋助大人出力才是!”的对话,除了不好的预感就没有别的预感了啦。

果不其然,玄关处神乐大叫着“是脏内裤女孩跟墨镜!阿银快逃阿鲁!”新八也像个少年漫画男主角一样大喊“银桑我们来拖住他们,你快去销毁那东西!”

正好瓶子已经掉包干脆交给失主的可选手段就这么消失了。只不过,为什么一定要配合他们从二楼后窗跳下去逃走啊啊啊啊!!四下打望,长谷川已经完全没了影子,银时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抱怨,最终还是推出小绵羊,眼下别无他法只能飙车去找长谷川换回原来的东西。

坐定位,戴头盔,钥匙发动小绵羊前银时又再确认了一遍袖兜里的瓶子。
三秒,五秒……十秒…………一个不留神就定定地瞪了这“神奇复缘糖”的标签十五秒。不行!不能输给这种无证作坊的可疑商品啊坂田银时!别忘了你根本没和他分手,根本没有,那绝对不是分手,只是迫于现实不得不暂时分居的远距离恋爱而已。

为了让自己这段激烈的心理运动显得更有说服力而不是听起来自欺欺人,银时用力拍了自己的脸,也许这样就能把以上的念头拍进脑子里去。他长长叹口气,发动了小绵羊。

尽管速度很慢,冷风还是一刀一刀朝他脸上割,没有带围巾出来的自己还能更蠢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悠悠晃荡,偶尔遇到正在做开业准备清扫门前的路人就上前问“你们有看到一个戴墨镜的倒霉男人吗”,一律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大概是第五次停下来,银时呵出一口白气两手揣到袖子里蜷了一阵子,权作取暖,结果自己的手又拿出了那瓶糖丸。
银时抬着下巴俯看瓶子,开始莫名紧张。

——其实这玩意儿,只是糖而已啦。谁也没说这种可疑的商品会有效,又不是怀春少女。
——吃一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糖而已嘛。谁也不能阻碍我与糖分相会。

最后一个念头提供了绝佳的借口。银时几乎是心虚地飞速打开瓶口,扔了一粒紫色糖丸进口里,三两下咬碎。
很普通的甜,有少许可可味。普通,但可可带来的幸福感如麻药一般安抚了从刚才就一直绷紧银时的不安。高度警戒的大脑防线一松缓,银时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淡淡的期待:这样就能见到那家伙了吗?

…………等等,见那个恐怖分子干嘛!?和上次约好的那样砍了他吗!?银时说不清楚这一刻的心情是想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还是想在脑子上挖个洞把刚刚的记忆都掏出来,总之先一脚油门把小绵羊飙到80码,找人?找谁?银桑这是在进行一个人的逃避行。

当然,在歌舞伎町的住民看来,街上突然多了一个飙车的家伙这货八成是喝醉了,真是给旁人添麻烦。好在银时在出车祸前先被凌空飞出的一段刀鞘砸中太阳穴,整个人夸张地飞了出去在路边跌了个狗啃泥,暴走的小绵羊则被人堆里一个裹着长围巾的披萨外送员用菊花停住了。


“我靠!谁干的!!面对这种杀人级别的暴行,就算是好脾气的银桑也会生气哦!!”银时吼叫着跳起来。

“啊啦,银桑,看你开车那么快很容易出事故的,所以帮你停下来了。要记住,电动小绵羊不能超过40码哟。”眼前是微笑并散发奇异杀气的阿妙,不知何时银时已经跑到Snack Smile。

“你想停住什么!我的心跳吗!怎么又是这个梗,这梗已经在红樱时用过了好吗!”银时还想继续抗议,但继续抗议下去似乎只会重蹈红樱时险些被阿妙干掉的覆辙,而且Snack Smile门前异常聚集的骚动的人群更让人在意。甩下小绵羊(和那个惨叫不止的倒霉披萨快递员),他走近了一些,问:“出什么事了?”

“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究竟怎么回事。”阿妙一脸困惑,“有个Madao在我们店门口兜售奇怪的药品,自己吃下去之后就挂掉了呢。”

……喂喂,明显没有尸体吧。

“其实本来不会死掉的,因为我太激动了请他不要在门口制造麻烦,就稍微用这个,”阿妙挥了挥手头那把刀鞘已经被丢到银时脑袋上的刀,“往他肚子上戳了戳。”

凶手根本就是你!!!!

银时一脸黑线地走螃蟹步,朝人堆里侧向移动。尽全力远离阿妙的当口,眼角瞥见了滚落在Snack Smile招牌后面一个眼熟的瓶子。Lucky!寻你千里竟然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过,银时看看瓶子,看看阿妙的微笑,再看看阿妙手里明晃晃的刀……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拿着刀站在这里?

远处传来代替警笛的人肉警笛呐喊“依法搜查,我们是真选组!”——银时张望了一阵,挥手向目标人物打招呼:“猩猩,喂~猩猩!这边这边。”

“哦?好久不见,万事————阿妙小姐!!!”真选组局长今天也半裸着出现在案发现场,并在看到阿妙后立即音速求调教。趁阿妙单方面殴打近藤的当头,银时上前将长谷川的糖罐物归原处,另一个危险的瓶子则悄悄放进自己袖中。


“哟,万事屋的老板,多日不见,别来可无恙?”
被人从背后冷不防一拍肩,自觉正在做坏事的银时惊得汗毛倒竖。讲话时奇妙的江户口调是冲田的特点,回头,那个小恶魔的娃娃脸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冲田君,日安,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精神还棒吗,吃饭香吗睡眠充足吗。”

“托您的福,都不错。不过送到医院的人可就不这么想咯。”冲田探头探脑四下查看,接着拿起了招牌背后的褐色小瓶,“啊这就是那个有毒的糖果吗?虽然那人看上去不太像是药物中毒嘛。”

“长谷川还好吗?”银时姑且一问,同时继续螃蟹步慢慢撤离。

“医生说洗胃浣肠后应该没大碍。”

“……呃?浣肠?……呃??”

“不过土方先生一直想整治这条街的药品使用,算是让他找到借口了。对不住这儿的常客,看来今晚他们得换个地方喝酒。”冲田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喝令手下牵上警示线的真选组副长。

“登势婆婆的店不知会不会被影响。”银时心不在焉地答话。

“话说回来,”冲田一手捏着长谷川的糖丸瓶子,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将银时藏好的瓶子顺了出来,握在掌中把玩,“老板你手头有件让人颇感兴趣的东西呢。”

“呜哇?!几时……?冲田君你真的是警察吗?”这神一般的扒窃技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商业机密恕难奉告。”冲田交替端详瓶身和银时遍布黑线的脸,棕色的眼珠盯得银时毛毛的,最后意义不明地问,“老板,难道你最近经常咳嗽或者咯血?”

“?”银时摇头。

“那就好,注意身体健康哦。”把小瓶拍回银时手中,冲田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走人了。



现在的状态是一头雾水,而且事态只是恢复到最初的情形而已,就已经付出了大量劳力精力并牺牲了一个长谷川还有一部小绵羊。把小绵羊送修后,银时回程抄近路走了小巷,小巷里的乌鸦在垃圾堆中争吵不休。天色已经开始染墨,冬天的太阳总是很吝啬光与热地早早收工,风意外地大,于是银时突然想起早上结野小姐说过今晚会下雪。

只不过区区收件人上写了高杉晋助几个字,就能把人折腾得够呛。要是本尊出现,大半个江户还不得底朝天吗。“那个长不高的混蛋……”银时骂着不在此地的包裹失主,突发奇想打开瓶盖倒出一粒来。

晶莹的紫色水晶圆粒,像极了微型弹珠。捏在指间对着阴霾天空最后的光看去,乌云透过球体映出了一片异样的美丽色块。不经意间,小时候听过的一句话在脑中响起——“美丽的东西都有毒”。

对了,是松阳老师说的。

「银时,记住,看上去越是艳丽夺目的,毒性越强。在你贪吃地一口吞下去前可别忘了三思。」
唔……当时似乎是毒茸的话题。现在想来,老师的教诲真有先见之明,但长辈的教诲从来都只有在触犯过之后才一次又一次被忆起而且铭记。银时自嘲地笑出了声,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时、那对专注凝视着自己的祖母绿眸子。

难得感伤,周遭却完全不打算给他时间。闪亮的珠子引来乌鸦们的热烈追捧,进而还展开了对愚蠢地面生物的轮番攻击。
“呜哇,笨鸟!滚开,你们居然也要收集闪光物吗?”

银时狼狈的扑打不见成效,一只乌鸦猛啄他的左手,圆珠子落下后立即不知所踪,不知进了哪只家伙的口中。但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其中一只乌鸦嘶哑地叫了几声掉落在地。全身痉挛,不消一会儿就不再动弹。

实际目睹毒效的冲击,和看图说话读标签果然是不同的。短暂的记忆回溯被一只鸟的尸体生硬打断,银时不得不认真面对自己手里有一瓶剧毒的事实。

拖着身心的疲倦回到万事屋,灯已经亮了。神乐正吃着昆布看肥皂剧,说是“眼镜和墨镜聊得很投缘,结果一起去参观录音室什么的”。

“……小孩子真好呐。”银时叹气,无视神乐对那东西的追问,思量着还是去老太婆那里喝一杯当做晚饭得了。

拉开Snack登势的门,新闻正大声播报着“…据此,真选组勒令歌舞伎町南区的店家暂停营业,开始自行整顿……”

“老太婆,来瓶……咦,老太婆人呢?”四下张望,只有小玉在擦杯子、凯瑟琳在摸鱼。

“由于今天的药物查禁骚动,登势大人接到町内自治会的紧急通知前去商议了。晚上好,银时大人。”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候完毕,小玉微微鞠了躬。

“哦哦你好。我要啤酒,顺便还有下酒菜。”

“先拿现金,现金交出来。”老太婆不在,猫女马上就是一副鸠占鹊巢的嘴脸。

“烦死了,平时不都是记账吗?给我记账……”银时顿了一下,意识到眼前正有一个,昴宿星团的天人不是吗?大概是昴宿星团的?也许比神乐那个失学少女强一些?死马当活马医?

银时稍稍进行了一番如上的心理活动,摸出瓶子:“凯瑟琳,这标签上写的什么,你看得懂吗?”

“干嘛?”猫女臭着脸咬住烟,接过瓶子,“要我翻译?我可是很贵的。”

“等下给你三百块行了吧。”

“哼,还是这么穷酸的出价吗,Sakada。”挖苦归挖苦,凯瑟琳也真看得懂那些文字,拿着瓶子在手上翻覆好一阵子,那张臭脸一下子喜笑颜开,情绪激动地把脸凑了上来,“这东西是天人用的药,你留着没用,不如让给我好了。”

“哦?”银时一把抢回瓶子,“药?所以到底是什么?”

“嘁。”到手的鸭子飞了,凯瑟琳的脸又再变得龇牙咧嘴,“天人在地球偶尔也会被传染到你们人类的疾病,这东西的成分对你们来说是剧药,有毒而且易上瘾,属于禁止进口贩卖的违禁物,黑市上应该值价很高。”

“嚯嚯?大概值多少钱?”

“详细的说不清,这是用来抑制那个什么病的症状,致死的叫肺什么来着?总之很值钱,你这种穷小子不会懂的。”

“……你刚刚说什么?”银时觉得头嗡了一下,也许是耳朵没掏干净?

“很值钱?”
“前面一句。”
“肺什么的病?”




夜渐深,隔着一扇门外的世界不知何时开始无声地落下雪瓣。银时站在洞开的门前感觉有些眩晕,一定是因为喝多了。尽管他清楚自己滴酒未沾。

身后持续传来凯瑟琳“嘿Sakada,转让给我吧,我出2000,不,5000!马上就从收银机里付现!”的叫喊,银时喀拉啦关上格子门,酒吧内猫女的连续呼声立即被遮断,刚刚围绕在身边的橘色暖意由沉寂的大笔呼啦一下刷成苍白。

“总之先喝点热的醒醒酒。”小声嘀咕着讲给自己听,银时踱到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盒醒酒的热奶茶,虽然他根本没醉。

硬币投下,购买物落下的声音也响起了,拾取口却不见奶茶的踪影,大概是卡住了。无论银时怎么踢打,自动贩卖机还是坚持拒绝交还那罐奶茶,他郁结地长叹,斜靠在机身上,冲着十步开外的人影问:“你看够了没?买个奶茶还被卡住很好看吗?”

“你的蠢脸够格做下酒菜,看看又何妨。”
姗姗来迟的失主本人这次穿得相对保暖,脚上乖乖套了足袋,蓝铁色的厚羽织之外还围上了一条紫鸢的围巾——但也只是相对而言,相对于上次在他的飞船上仓促一瞥的印象和上上次祭典时匆匆擦过的一拳,以及那些模糊了的战争时日和褪色了的年少记忆。

高杉又再走近了些,停步在银时够不着的距离,轻轻掸了掸斗笠和肩头的积雪。

“哟,总大将,一个随扈也不带专程来吵架吗?”银时踹了一脚地面。看高杉摸出烟管塞几叶烟丝,又再悠悠地擦燃火石,这边的自己焦躁得像个傻瓜。

“我家又子今天哭着回来,说是‘白夜叉手下的夜兔小丫头太没礼貌了’。”

“…………哦还真是抱歉了也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你以为我会这么回答吗!”

“那你想怎样?‘马上把东西还给我否则立刻让这条街化成火海’么。”高杉舔舔琥珀的烟嘴,银时抽筋的脸令他心情变得不错,他眯起了眼笑得像只开心的狐妖,“或者你比较喜欢先死斗一场?”

“就为了这个东西吗?”银时掏出今天为之奔波了半日的褐色小瓶晃了晃,瓶内沙啦作响,他抬眼回应高杉的视线,“与其讲这些,我看你还不如先戒烟。主治医生也肯定警告过你吧,老烟枪。”

“嗤,事到如今,不可能了……”正怡然轻吐青烟的高杉静了下来。他似笑非笑,像一尊剥落了所有情绪的塑像,只有从烟管飘出的青烟的小幅摆动透出他指尖的微微颤抖。良久,又或许只有短短的数十秒,银时听见高杉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已经知道了吗?”

银时用力将瓶子塞回怀里,空下来的手想要习惯性地挠挠鸟窝头,手指的力量无意地变成是在撕扯自己宝贵的发根,踹地的动作不知何时变成脚尖不停地跺地,哒哒哒声在这万籁俱静的死寂里比平贺老爷子制造的噪音更扰人。最终他还是粗着气回答:“知道了。就在刚刚。”

气氛似乎要变得更尴尬,但高杉这次很快有了动作。他敲掉烟灰收起烟杆,右手往腰间一探,将自己的爱刀整个侧手取出。
银时正咀嚼着眼前的变化,高杉已伸手将刀递向他。

无锷的长柄,通体玄黑的琉璃鞘,质朴而修长的流线之美与战时相比没有丝毫改变。而它两侧的人早已不复从前。


“说起来,有过下次见面就砍了我的约定呢。”
“你什么意思。”
“看那把木刀大概砍不了人,拿这个去用的意思。”
“现在没那个心情。”
“被颂为白夜叉的男人如今连送到眼前的刀也不敢握住了?”

“就跟你说现在没那个心情了听不懂吗混蛋!!”
银时踏上一步,拉住递向自己的那只手腕,他无法控制这因情绪暴乱而迸发的力道,回手将高杉狠狠摔靠在自动贩卖机上。眼见高杉倒抽了口气,银时紧跟着压上去,胸膛左侧深处的无名疼痛驱使他低头含住高杉的唇啃咬着吸吮着舔舐着,舌头回馈的全是烟叶的苦味和意料之外的温润体温。

但银时很快就得到拒绝的反应,没有不满的反抗,更谈不上迎合,像是在爱抚冰冷的坚石。他知道这是高杉最明确的拒绝方式。最终高杉用力将钳制着自己的银时推离了三寸,自动贩卖机慢了一拍的防盗警报将当下的情形衬得如同一出诙谐剧。

“你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他把脸埋进高杉的颈窝,不让人看见他的表情,“别人开开心心在享受祭典,你出来搅局不算,还把别人卷进去。别人日子过得风调雨顺,又莫名其妙被你养的疯狗咬上一口。拜托你放过银桑好吗!?好不容易觉得可以忘记你了,现在又…………”

语毕,银时用力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令他肺腑震颤。沉默片刻,他捉住高杉的头发反向用力拉,让那白皙的脖子后仰,要继续那个粗暴的吻。情急之下高杉抬起右手用刀身格挡在彼此之间,低声说:“会传染的。”

“那又怎么样?”说着银时再靠近了些。

“你是无所谓,你周围的人?”

正要拨开长刀的银时咯噔一颤,脑袋仿佛遭大锤狠狠砸中,面如凝霜地停了下来。高杉垂下持刀的右手,左手手掌轻轻贴上银时的脸颊。

“你以为那一天,你和假发弄坏我的红樱后定下那么一个约定,我就一定会活在这片天空下的另一个地方等你履约吗,银时。”他反复抚摸着这张脸,像是饱含爱怜的恋人。他笑出了声:“你错了,我无法履约,现在,你也做不到。我们两清了。”

纤长的手指一寸寸滑过银时的下颚,意犹未尽一般,却又爽快地放手而去。看着高杉从自己这里摸走了小瓶,银时什么也没法做,只能咕哝一句“其实这是真正的毒药吧,搞生化恐怖袭击用的。”

“也许吧。”高杉哼笑。
收好失物,长刀归位,高杉从银时怀中脱身,捡起刚才因为银时的暴行而落地的斗笠甩袖离去。

“喂,高杉。”在那人瘦削的身影彻底融入黑夜前,银时提声问,“还能把你的刀借我不?”

远远地看见高杉转过半个侧脸,他的声音透过渐渐密集的雪幕传来——“想要重选已经太迟了,笨蛋。”说完,再不回头。





—雪 夜—


高杉一直走出很远很远,直到再也忍耐不下去为止。在病状发作与否之前,药瘾正比病痛更直接地蹂躏他的神经。

他胡乱地从衣袖里抓出药瓶,手腕的颤抖已经变得剧烈而不可控,好几次失手将之掉落在地。他蹲跪在地,像将死的溺水者一般圆睁着眼,拼死地重复拾取和滑落的动作。终于他还是难看地抖出一握紫色水晶珠,和着一把雪与泥囫囵吞下。

剧药终归是剧药,无论身体有多么适应它,天人制造的药物对人类身体的摧残力也不会减弱半分。高杉蜷缩在地上,竭力忍受着从咽喉、胃腹扩散向全身的、烧灼般的痛楚。

从这里依旧可以看见万事屋的灯光。高杉在剧痛的缝隙之间朦胧地想着。

今夜难得四处都早早打烊,本应是不夜城的歌舞伎町被大片漆黑占据。然而那里还亮着。亮度,高度,方向,以及被招牌遮挡出的形状,那里是万事屋不会有错。

看到那盏灯,银时就在那个地方。

已经和行尸无异的自己的身体,想到这里也依然会从心底泛出暖意,像是一同出战时听到战鼓的激昂,又像是村塾里混杂了墨香的柔风。

但那是他人为银时点亮的灯塔,是他人为银时准备的归宿。
高杉就这么看着,直到全身的痛楚趋于麻木,四邻的寒意浸透骨髓。


201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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