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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y 28 2017

【烛俱利】不哭的你和不笑的我(5-6)

Tags: UnlimitedKatanaWorks   枭羽薰 @ 21:26
(5)

甜美。
这是最先浮上心头的词汇。

月夜的小酌,荡漾在酒碗中的明月好似身边的人注视自己时的眸子。黄昏时分的归途,两人驱马缓步并行,茜草丛中铃虫的鸣唱和身边的人轻快的谈笑交织成乐章。景趣第一次变为冬日的早晨,令人惊异的不止是初次以肉体学到的寒冷,还有以肌肤感受到那个人手掌的炽热。

每一段感性记忆都不尽相同。有甘冽的清泉,有纯酿的蜜酒,还有的仿佛南国密林中醉人的果香。每一次回忆都有着大俱利伽罗的烛台切光忠相伴,每一点滴的幸福都如此甜蜜,甘美。脑髓在沸腾,构成自己的每一小块铁片都在呼喊着给我更多,我还要,给我给我给我!

再吞食更多他的灵力,是不是可以得到更多呢?
再扒开他灵力的背脊往里寻找,是不是可以找到更甘甜的呢?

可是如果真的吃光了他,我会不会没法再体验这些至上的快乐?一旦想到这里,已达到沸点的脑子就会立刻冷却下来,艰难地开始又一次无果的思索和权衡。


虽说如此,也并不是所有记忆都那么美妙。最为苦涩的果然还是我们成功奇袭了大俱利伽罗所在的本丸那次,他的同伴一个接一个折断,最后连烛台切光忠也断掉的那个部分。作为刀剑的付丧神,看到别的刀被折断时果然还是不会有好心情,这应该叫什么来着,兔死狐悲?何况其中还有同为烛台切光忠分灵的刀。不过仔细想想,以前我似乎并不会想这么难的问题,是因为词汇量变多了吗,还是只是因为这是他的记忆吗?

更在这些之上的是这记忆带来的痛苦难耐,第一次碰触到这段记忆时我还以为自己会被胸口激烈的疼痛活生生拗断,又被紧随其后喷涌的怒火再烧一遍。哦,不,烧刃体验对一把刀来说刃生有一次就足够了。

现在正在看的这段记忆,和他的同伴碎去时的滋味相似,却又不太相同——没办法,我也不想看这种啊,可是炼结的主动权并不在我——雪地之中,五虎退正低着头,双手捧着什么东西,肩头不住地抖动。我一直小心地保持心理警惕,但灼人的怒火并没有出现。

五虎退抬起手,掌心是好几只圆圆的麻雀,头上身子上到处挂满雪粉,看上去再也没有平素的灵动。那是当然的,就算是我也看得出来,这些小东西硬得像鸟形的玉钢,它们已经死了。

从胸口开始传来一针一针的刺痛。不至于痛得仿佛要折断,却也是无法忽视的感觉。

我看到大俱利伽罗的手接过那些冻得硬邦邦的小东西,小心地捧着它们走到树下,先是用刀鞘掘、接着用手指挖,花了好长时间在坚硬的雪地里掏出一个不小的墓穴。胸口处的刺痛开始加剧,而横膈膜不得不用力收缩,像是为了从伤痛中保护自己。大俱利伽罗和五虎退一起埋葬了小鸟们,他们在那小小的土堆前伫立了很久,大俱利伽罗伸出手用力摸了摸五虎退的脑袋,一直藏在俯身的影子里五虎退的脸终于抬了起来。

那是一张被悲痛刻得满是伤痕、糊满泪水的脸。是哦,五虎退也同样被刺痛了,所以正在哭泣。

这时我总算想到一个疑问,那么,大俱利伽罗呢?




炼结的灵力突然中断,最近这样的状况正在变得频繁。
大概是大俱利伽罗的灵力难以承受炼结的消耗所致吧,尽管明白这种时候应该停下来让他休息,可是,可是我不想带着这种痛心的回味结束嘛。

试着将舌头往更深处探去,继续索要更多。然而被我用臂膀牢牢固定在怀中的大俱利伽罗却用尽全力扭动肩头想逃开,要知道,之前几次只要我用亲吻央求他,或是用舌头轻抚他的上颚,不用多久他就会乖乖顺从,再给我几段甜美的记忆。这一次无论怎么做也无济于事,看来只好放弃。结果等我抬起头,发现大俱利伽罗脸色已经发白了。

“ 呜哇!对不起,小伽罗你还好吧?”
“ 一点,都不好。”

大俱利伽罗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这应该不是心理错觉。我赶紧松开手上的力道,让他尽量舒适地靠在我的臂弯里,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他的”烛台切光忠也曾经这么做,安抚刚显形时因为不适应人类身体而长期无法睡眠的他。

大俱利伽罗相当不乐意见到我做出和他记忆中的烛台切光忠相同的事,这一次却难得没有立刻就拒绝我。把他搂在胸前,听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我也舒了一口气。就算没有品尝到他的幸福记忆,自己亲自实践产生的感受也是挺不错的。这是我今天的新发现。




(6)

炼结对灵力的掠夺已经开始令大俱利伽罗难以承受了。是的,一定是这个原因,所以才那么简单地接受了烛台切模仿光忠做法的安抚,直到最后才发觉。大俱利伽罗决定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最近烛台切时不时就会做出记忆之中光忠会有的行为。初时,是突然也称呼大俱利伽罗为“小伽罗”,无论大俱利伽罗怎样反复抗议都不改,干脆地无视也没多大用处,毕竟在这狭小的牢狱之中大俱利伽罗根本逃不开与烛台切的交流。放弃对称呼的无谓抵抗后,不知不觉地,烛台切学着光忠的习惯而做的举动越来越多。

像是走进门时会注意放轻脚步的习惯,嚼着食物时偶尔会眯起左眼细细品味的习惯,无意识地用指尖缠弄自己肩带穗子的习惯。不只如此,有时他会在收回手的时机用小指沿着大俱利伽罗左腕的龙尾刮蹭,有时则趁着炼结进行时伸手捏捏大俱利伽罗柔软的耳垂。

他甚至都不明白这些小动作对于大俱利伽罗和光忠之间的意义!

就大俱利伽罗而言,最近这些经历无异于一场奇怪的拷问。虽说这种炼结方式是相对来说可由他自己控制的,但毕竟是将自己的感情和记忆敞向别的刀剑个体,他自己做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却是没有料到现在渐渐变成用自己的记忆慢慢堆砌出自己印象中的烛台切光忠这么一个局面。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总算缓过劲儿,也是终于有余力意识到自己正像过去那样被烛台切圈在怀里,大俱利伽罗用力推开了对方——或者说把自己从对方怀里推了出去,再继续喘着剩下几口粗气。

昨天他试探地问过烛台切是否愿意帮他逃脱,得到的回答是一个清爽的“为什么”,他不得不开始认真质疑自己做这件事的意义所在。相对的另一个方面,他的灵力开始撑不住了,必须真的依靠进食的方式来慢慢恢复,并且减少炼结的频率。

逃离计划看不到丝毫进展,自身最宝贵的记忆和情感则被人随意亵玩着。然而在这些焦躁之外,还有一层难以言明的不安,它隐隐出现,却又像黑漆一般牢牢粘在大俱利伽罗心底。


“呐,呐,小伽罗,再来一次好不好?”旁边的烛台切当然体察不到大俱利伽罗复杂的心理活动,还在拉衣角求炼结。

“别开玩笑了。想杀我的话就用你的本体,比用炼结干脆一点。”

“那可不行。杀了小伽罗就没有这么美味的灵力了。”烛台切赶紧摇头,伸手将门边的豪华双层重盒拿了过来,“看——今天的灵力供应便当。”

盖子打开之后,烛台切一边小得意地介绍菜品,一边一口口夹给大俱利伽罗吃,间或他自己也会偷尝几口,然后感叹“我今天的手艺也很不错,这次也很帅地搞定了,嗯!”

可乐饼和煮芦笋的花式摆盘,照烧鸡腿(酱汁咸中带辣),煮过之后再炸一遍的鸡肉丸子,鲷鱼切片后拌上生菜和鳄梨片的洋风沙拉,还有餐后甜点的柑橘果冻。虽说大俱利伽罗脑子里会习惯性地将之和光忠的料理作比较,毫无疑问的是烛台切现在的手艺也已经进步到无可挑剔了,大概对料理的品味是这把刀每个分灵的固有特征吧。

“可以问个问题吗?”再盛好一碗白饭后,烛台切聊起了天,“胸口被刺痛就会哭吗?”

“??”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大俱利伽罗想了想,反问,“你刚刚在我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烛台切这个提问多半和炼结时看到的记忆有关,现阶段大俱利伽罗只能控制意识的深度,保证真正的机密记忆不会被窃走,但出现记忆的详情他也不知道。

“那一窝圆圆的麻雀死了。你和五虎退把它埋进地下。五虎退一直在哭,他也觉得很痛么?”

大俱利伽罗很快就想到了景趣突变的那个下午,以及那些脆弱的小生命。他咽下正在嚼的丸子后回答:“五虎退是因为悲伤才哭,因为小豆……咳,因为那几只麻雀死了。”

“原来如此,那叫做悲伤吗?悲伤是很痛的吗?就是胸口像被来来回回插了好几刀的那种。”说着烛台切还比划了几下插刀的动作。

“这……大概算是吧。”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哭?不只是麻雀死掉的时候,还有你的同伴、和你的烛台切光忠折断时,痛得那么厉害,你为什么不哭呢?”
烛台切一脸好奇。自从开始汲取大俱利伽罗的记忆,他的表情就日渐丰富起来,会吃惊,会为难,有时还会摆出一脸无辜。是的,几乎所有表情都学自光忠,唯独笑容除外——烛台切的笑容至今也不曾带上温度。

这遣词略显稚气的疑问如同一记重拳将大俱利伽罗打得几乎背过气。良久,大俱利伽罗终于开了口,徐缓地、几乎是逐字逐词地说:“他们,都是最了不起的战友。他们不需要哀悼,只需要骄傲。所以,我,不会哭。”

皮革手套的触感抚在了脸颊上,这时大俱利伽罗才注意到自己垂下了头。他看不见烛台切的脸,但听见烛台切小声呢喃:“可是,你现在的表情全是伤痕啊,比那个时候的五虎退更多啊。”大俱利伽罗咕哝着说“我知道”,但再也不愿意和烛台切谈这个话题。




之后的日子里,烛台切喜欢上了聊天。大俱利伽罗本以为炼结改成三天一次后可以好好休息,结果剩余时间变成了陪烛台切“复习”。本丸第一次春季景趣时赏樱宴的混乱盛况,马儿全从马厩中跑出去的那次大惨剧,新年宴会上酒鬼们惹出的乱子,所有过往,都被烛台切津津有味地讲了一遍,而且他还不忘一边聊一边问起各种奇怪的细节,引得大俱利伽罗也开始认真回忆那些往事。

没过多久烛台切就发现,一开始还愿意谈上几句话的大俱利伽罗,每听烛台切说起他记忆中的本丸,就会愈发消沉一些。烛台切冥思苦想了许久,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大俱利伽罗想家了。

虽然他的本丸已经被攻破了,但是谈了这么多往事,就算是大俱利伽罗也还是会想家吧,更何况之前他就要求过说是想离开这里,一定是打算回家。想到这里,烛台切破天荒地良心痛了起来——主要是在自认为是自己害得大俱利伽罗思乡加剧方面——并且下定决心要做出补偿。


这一天的午饭,菜色和平日里烛台切喜欢做的色彩鲜艳、掺杂了不少洋风的料理不同,风格一变换成了非常经典的和风菜单。简单的盐烤青花鱼,放了虾仁和白果的茶碗蒸,海带的佃煮和味增汤,对大俱利伽罗来说全是令他怀念的菜式,他的本丸最常见的菜单。

不好的预感已经是层层叠叠。大俱利伽罗端起味增汤,只喝了一口就僵住了。

“喂,这个味道……”毫无疑问这是光忠的料理才有的味道,刚刚的瞬间,甚至连本丸大广间里所有刀剑一起用餐的风景都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小伽罗你果然一下子就发现!为了能还原你记忆里的味道,我整整试验了两个晚上呢!虽然你原来的家已经坏掉了,回不去了,但是吃到记忆中的味道就能缓解一下乡愁了对不对?”

面对烛台切那张诚挚无比的脸,此时的大俱利伽罗感到眼前发黑。他终于明白在自己心底蔓延开来的黑雾,那份不安的真名是负罪感。在守护本丸的那场恶战中逝去的同伴、还有自己的恋刀,他们拼尽性命将最重要的任务托付给了自己,而自己却在敌人的安抚之中越陷越深。他回想起同伴们力尽之前最后的怒吼,回想起作为囚徒的自己却能得到美味丰盛的三餐,回想起光忠折断前最后的话语,回想起这一个敌人模仿光忠的一举一动而自己有的时候甚至没有拒绝,回想起决死之别时最后一次回头看到落英尽头的本丸大门,又再回想起刚刚仅仅是因为一口味道熟悉的热汤就在瞬时之间感到迷惑的自己。

大俱利伽罗这样的刀绝不会屈服于外力,也正是这样的他,会被巨大的责任感带来的自我苛责压垮。


从那一刻起,大俱利伽罗再也没法碰触任何食物了。



2017.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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